70
然而陆云山到底没能吃到他心心念念的烧烤,他家里那位据说是有事不来接他的保姆在他俩正在烧烤摊前排队时从天而降。
“云山,”陆云山的保……朋友脸色差得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被抓包的陆云山毫不慌张,淡定地问他:“你今天不是出差吗?”
“出差取消了。”他朋友看了一眼烧烤摊,咬牙切齿地提醒他,“你前天还在胃痛。”
所谓时运不济说的恐怕就是陆云山了。
陆云山和他朋友对视半晌,决定服软:“师兄,我就吃一点……”
惨遭保姆拒绝,被人干脆利落地拎上了车,只来得及灰溜溜地和时泠挥手告别。
71
孤身一人的时泠看着烧烤摊前拥挤的人群,突然失去了胃口。
他在街口转了个弯下到地铁站,正是下班高峰,地铁里挤满忙碌一天之后疲倦异常的人们,时泠随着人群挤进地铁,在车厢的角落里堪堪站定。
地铁里在播放一则他早已经看烂了的广告,时泠垂下眼,车窗的反光里自己的神色依旧柔和,嘴角与眼角都弯得恰到好处。
广播在提示到站,门随之开启,他又随着人群出了地铁,将满脸笑意的自己留在了那扇车窗的反光里。
72
时泠住的小区离地铁站很近,几百米的距离,几分钟就能走到。
路边有一所学校,学生们三三两两从他身边嬉笑着走过,有人好奇地打量他的长发。
他刷开门禁,进了小区,小区里有邻居在遛狗,见时泠回来了,就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
时泠挨个笑着点过头,脚下越走越急,走到最后,几乎要飞奔起来,他钻进电梯里,看着电梯的层数往上跳。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时泠将手中握得沾满汗水的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了门。
门在他身后慢慢关闭,他注视着空无一人的、漆黑的家,贴着墙慢慢地滑了下去。
73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时泠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杨竹鹤。
这个突然往他的生命里横插一脚的家伙搅乱了他一潭死水般的日常,嘻皮笑脸着没完没了地“时泠”、“时泠”。
时泠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杨竹鹤明明看起来挺正常一人,上了游戏就干什么都非要拉着他一起,大战如此,战场如此,团本亦如此。
习惯了一个人的时泠根本适应不了这样被人拉着走的生活。
于是在某个被杨竹鹤扯着去打团本却被演员坑去一晚上时间的时泠终于爆发了。
74
爆发之后就是冷战,时泠原本就是个谁都不搭理的人,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恢复常态,杨竹鹤悄悄观察了他几天,发现时同学根本没有丝毫不适,于是只得厚着脸皮又蹭到人眼前去。
“时泠,”杨竹鹤趴在人课桌上,气鼓鼓地按住时泠的笔不让他画画,“我生气了。”
时泠面无表情地抽走笔,满脸都写着“与我何干”。
于是杨竹鹤泄了气,瘪瘪地瘫在桌子上:“别不理我啊,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居然遇到坑团了,我找了固定团!下次保证不会这样!”
“无所谓,”时泠冷漠地回答,“我只是不想和你一起打。”
75
“啊?”杨竹鹤愣了一下,随即为难地挠了挠头,“我烦到你了吗?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玩儿啊,你平时都不叫我,只能我去叫你了。”
时泠捏笔的手一僵,杨竹鹤毫无察觉,还在讨价还价:“我给你拍大笛子吧!一个人好无聊的,好不容易遇到同服的,一起玩儿嘛时泠!”
他那张委屈巴巴的脸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蓄满日光,看得人心中一暖。
时泠蓦地对上他的目光,心中某处多年不曾触动以至结满寒霜的角落微微一震。
那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76
时泠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的热量仿佛都随着记忆的上浮而渐渐散去了,寒意攀上他的手脚,他大睁着双眼,嘴里生出些许血腥气。
半晌,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时泠呼吸一滞,飘忽的目光中重新有了焦点,他打开手机,发现是自己新收的那只小徒弟发来的消息。
“师父你今天什么时候上线?”小徒弟发了个痛哭的表情,“我去主城切磋又被吊打了,奶花好难啊!”
77
笑意不自觉爬上嘴角,时泠关掉手机,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打开了灯,温暖的橘色灯光洒进客厅,将方才看来如同摇曳鬼影的植物们照出了原型。
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了。
他打开电脑,而后去浴室洗了把脸,他抬起头,镜中的时泠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
“我不再爱你了……”他说,“我已经不再爱你了。”